佚  第十章 樹樁之村

  在開始這章之前,先來解釋一下建章在夢裡看的的景色,以及建章的”名字”。在第九章後面的世界,從極北的北方開始,是利用古代道家的一種觀念:萬物從混沌開始,然後開始有了形體,形體重的沉下來變成大地、輕的飄上成為天空,之後在天地之間,產生了山和海,這樣才有生命和更多更複雜的世界。這裡要注意的是,起初、時間和空間並沒有絕對的方向和大小,所以建章在不明的時間裡、走了沒有一定距離的長度,到了山腳之下,而後雖然山有了一定高度,但是時間還是沒有固定,不像我們爬阿里山,要看日出,得在早上三點從某一休息站出發,走兩個半小時到達觀日處;或許直覺上會認為,那麼高的山得花幾十年來爬,但是就像夢境一樣,很多”路程”並不存在知覺和時間裡,等到忽然想起、回首看山路時,才發現已經很高了。
    同時,這時候建章在現實用的名字,為了方便起見,還是沿用到夢裡來,然而建章只有精神來到這個世界,現實中的名字,將會隨著故事的發展而慢慢反過來,”現實”變成現在”夢裡的建章”的”夢境”。簡單的說,夢變成現實、而現實變成了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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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建章緩緩的走向了那池漾著彩色天光的小池,很像踩在彈簧床上的觸感,建章心中竟然飄過一點點舒服快樂的感覺,然後不知不覺的走向池子中間,心中逐漸放鬆並且自在地好像沒有重量一樣。看著湖的邊緣,七彩的天光讓建章目眩神迷,之後就感覺到好像全身慢慢下沉,一直到全部沒入水中,建章本能的往上游,當他接近水面的時候,看到的已不是原來在北極山上的池塘,而是在一條緩慢流動的河裡,從水裡看的天光流動著蒼藍,當他站出水面,環顧四周,看到的是一條蜿蜒的河流,河邊是蒼翠的樹林,樹林在過去可以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山谷中,四周山的形狀變化豐富,有尖如枯木的的形狀、也有直如弓弦的稜線。
    此時的建章已經失去對現實大部分的記憶,他不記得他是誰,不記得當時在醫院等見雅君,當然也不記得之前準備考試的機械式生活,甚至、他連北極山是怎樣上去的都不記得了。不過,他一點也不在乎,感覺自己好像是河流、是蘆葦,是岸邊激起漣漪的石頭。一陣風來,便隨之飄去,忽高忽低,不知不覺得看到一縷炊煙,循著煙往下看、看到的是一間草屋,屋主人正在山邊收集枯枝,並無意的看了這陣風,微笑了一下。風又帶著他向河流的下游走去,出了山谷,先是一片平原,再遠一點是丘陵,再看過去更遠的地方,由綠轉黃,可能是一片沙漠,然後地平線就和天空連再一起,無法分辨了。在出山谷之前,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,村民稱它是樹樁村,至於為什麼是這名字,沒有人知道,猜測是當初先民把枯木砍掉後,將房子建在留下來的一些大樹頭上,所以稱為樹樁村。
    在不知不覺中,夜晚降臨。夜裡的樹樁村不是全黑的,在樹林中不時閃爍著各種顏色的亮光,有的是夜光植物,有的是昆蟲鳥獸,甚至是白天不起眼、長青苔的石頭,也發出淡淡的紫光。至於天空,則是布滿了星星,還伴隨各種形狀、顏色的星雲,星星會緩慢的移動,星雲形狀也會改變,所以要是幾個月不看天空,就會變得全然陌生,也全然的新奇。此刻的建章開始有實體的知覺,感覺到風是涼的,看到星空是斑斕的,甚至聞到一些樹叢中傳來、各種花草的味道,也漸漸聽到流水的聲音。其實建章一直沒有失去知覺,只是他不使用,因為當他處於無心的狀態、不用顏色氣味分辨花草,不用光影觸覺分析星光和微風,才不會有預設立場,也才能接觸到事物的本質。這是因為建章還處於精神狀態,但是在這世界上,精神會慢慢聚集形體,而形體必須靠各種感官和外界聯繫,所以最後只能依賴各種身體的知覺。
    三天之後,建章發現自己有了形體,他摘了幾片大葉子來遮蔽、保護身體,雖然如此,但是當他在森林裡遊蕩的時候,還是常常被樹枝劃傷、或是被尖銳的石頭刺到,不過這可能和他精神仍在恍惚狀態有關,好像剛睡醒一樣。就這樣又過了一天,建章開始肚子餓,雖然隨手摘了幾片葉子來吃,或是啃一些不知名的果實,但是味道都讓建章在嚥入之前就吐出來,甚至有些還讓他的嘴唇麻痺。最後建章循著香味,朝著村落,用盡最後一絲力氣,餓昏在距離村莊大數百步的竹林中。
    當建章再次醒來,看到的是一片由稻草樹枝搭起來的屋頂,旁邊有一個正煮著穀物的小火爐。建章環顧四周,看到他在一個土屋裡面,三面有牆,一面則是全然開放,可以看到遠處高山。隨後又繼續躺下,過了一下子,有一個老者走到他旁邊,把煮熟的穀物、灑上一些不知名的綠色碎葉,端到建章面前。

「吃吧,這會讓你恢復力氣!」-老者說。

「這裡幾百年來都沒看過外人了,等休息好再說吧」-老者說完之後就離開了,肩上放著一根長拐杖,杖上還有一個裝水的葫蘆。兩片在老者腰際的石片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    這位老者名叫仲詹,住在村莊的邊緣,已經有一百二十歲,仲詹在祖父之前都是看守村莊瞭望台的守衛,不過從他父親那代開始,就未曾有人到過樹樁村,甚至是那些外出的村人也都沒有回來過。而如今村莊內只剩下幾十戶,但多半只剩下老人,不過仍然生氣蓬勃,許多村民還會到遠處的高山摘特別的草藥,一天就可以來回。建章吃飽後,休息了一下就走到外面,他感覺這世界越來越”真實”,也發現自己越來越徬徨,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來,也不知道要怎樣生活。建章找了一片草地坐了下來,望著天空發呆著,就這樣過了幾個時辰,天空由藍轉紅,仲詹唱著歌回來。
    晚上在屋外,仲詹生起一堆火,邀建章坐在他旁邊。兩個人無語了一陣子,建章想問卻不會說話,直到仲詹開口問:

「你是從哪來的呢?」
「嗚~呃!!…」 建章試圖回答著。
「恩!我知道了,你不屬於這世界,你不是父母所生,你是精氣所成的形!」-仲詹說。

「哈哈! 有趣,這世界能夠從花草獸禽,離開形體變成人的,可是非常稀少的。」

    樹樁村每個人都能夠忘形而出神,仲詹也知道萬物皆有形有神,只是神形相連,很少能夠變換形體。用現實的想法來說有點類似靈魂出竅,靈魂可以恣意游走、但是卻鮮少聽說重新形成形體或是附身的案例。仲詹問話的同時,也試圖跟建章的精神接觸,所以雖然建章不會講話,但是仲詹一下就了解他的狀況,知道他的形體是聚集而成,不過卻無法得知這精神是從何處來的。隨後仲詹又問:

「你有名字嗎?要不要自己取一個?」

建章沒有回答,不光是他還無法使用語言、更重要的是,他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。

「看你吱吱嗚嗚的,就叫你務且(音:居)吧!」-仲詹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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